陳生,廣東壹號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天地壹號飲料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1984年畢業于北京大學經濟學院,曾任職于廣州市委辦公廳和湛江市委。1990年下海經商,因“北大畢業生養豬賣肉”引發爭議。
探源“豬周期”:豬肉為何“身價金貴”?
陳愛海:2019年,號稱史上最強豬周期跟我們不期而遇。對于豬周期這個話題,經常買豬肉的大爺大媽和家庭主婦切身感受可能最深,您的感受是否也非常明顯?
陳生:這次的豬周期應該是“反周期”,因為2015年到2017年,整個養豬行業賺得盆滿缽滿,正常情況下2018年到2020年應該是個下行通道,可是由于非洲豬瘟和其他各方面原因,豬價又扭頭向上。為什么現在豬價這么貴,是因為非洲豬瘟導致豬少了,對于沒豬的農民、沒豬的企業來說,這是大損失。大家別看現在豬價這么貴,但在行業里真正賺錢的沒幾個。不過我預測,如果剔除通貨膨脹的條件,目前的豬價很可能是歷史最高了。
陳愛海:對您的公司來講,豬周期是好事還是壞事?
陳生:如果把時間線拉長看對我們是好事,但僅從今年的經營來看,我們還是有受到負面影響的。因為我們不僅是個生產型企業,我們是從養殖、屠宰到銷售一體的企業,豬瘟出現后跨省流通被切斷,我們的豬在兩廣地區養,無法流通到其他地方,流通不過去的地方,店就要關掉。我們花幾千萬元錢打開一個市場,卻突然沒有豬肉供了,但那里的人力還要養著,我開辦屠夫學校培養人是高成本的,如果不養著人,之前沉淀的東西就全部沒了。
但從長期角度看,非洲豬瘟對行業來講也不完全是負面影響。中國目前還需要產業集中,否則沒有辦法跟國外的養豬行業競爭。中國的養豬行業由于非洲豬瘟的影響,原來需要10-20年時間完成的整合,現在估計2-3年就能完成了。小戶企業或者散戶在防御能力和環保投資方面都不如我們大企業,他們沒有能力抵抗非洲豬瘟的打擊,基本上都退出了。這對行業來說,從產業集中的角度看,是“壞事變好事”。
中國養豬業的格局也因為這次非洲豬瘟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現身說法:如何跨越“豬周期”困境?
陳愛海:關于豬周期,有句話叫“物價指數豬說了算”。您是經濟學科班出身,又在做養豬企業,在市場一線摸爬滾打這么多年。怎樣解決“豬周期”問題您最有發言權。首先是誰來養豬,應該是企業為主還是散戶為主?
陳生:很難說養豬應該企業為主還是散戶為主。大型企業更多是個整合者,具體養豬的還是農民,只不過是如何采用自動化、機械化,讓養豬的效率提升,環境也更加干凈整潔,這樣,農民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農民了。
陳愛海:影響豬價的因素很多。比如,面對突如其來的非洲豬瘟,應該怎么樣采取措施?您的企業采取了什么措施?目前防控的情況怎么樣?
陳生:目前大型企業基本上都找到了防控的辦法,我能保證我企業內部是安全的,當然這會增加一些成本。8月份之前整個行業處于絕望狀態。不是焦慮,是絕望,是無能為力,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不知道未來怎么辦,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但是8月份的時候,曙光突然間出現。現在我們的規模不但沒有減縮,而且原來需要五六年時間才能完成的目標,可能在兩三年內就能達到。
非洲豬瘟的防控,說白了就是切斷傳染源,這需要非常嚴密的像鐵桶式的防控,一旦一個地方出現漏洞,前功盡棄。雖然完全阻斷外界病毒幾乎不可能,但我可以把我這塊地鐵筒般地圍起來。要從外面進入我們的豬場,是一套非常嚴密繁瑣的防控流程,外衣全部去掉,人要打多少次肥皂,再烘干多少次,最后又隔離多少天才能進入;進入豬場的任何一件東西都必須經過嚴格消毒,而且是全面地、不留任何死角地消毒。
陳愛海:經過這一系列的措施,目前市場上的豬肉是安全的嗎?
陳生:非洲豬瘟只是對豬有影響,而對人、對其他禽類畜類都沒有影響,所以即使有極個別流入市場,實際上對人也沒有危害,只有心理影響。
養豬企業怎樣做環保:一滴水都不外流
陳愛海:在環保方面,您的企業采取了什么措施?據我所知,一方面全國各地有很多地方把豬場關了,這其中或許也有“一刀切”的情況。另一方面,養豬企業確實應該在環境保護方面加強措施。
陳生:我覺得可能由于豬價的上漲,大家又把氣撒在環保部門上,這是非常不公平的。盡管過去幾年我們企業在環保增加了幾個億的投資,但是我覺得是應該的,這是對社會、對環境保護的責任。地方政府關停豬場,我覺得大多數是正確的,因為過去幾十年我們對環境的榨取過多,這幾年管控嚴格了,天空比以前晴朗了,水比以前更綠了,這個我們一定要肯定。當然極個別地區可能會存在一刀切,要求全部關停,但畢竟是少數。
陳愛海:您有什么經驗可以跟別的企業分享?
陳生:第一,國家政策必須要遵。第二要明白,環保政策也使整個行業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倒逼我們把環保工作做得更好。比如我認為,我們企業在行業內的環保方面,做到了地球上的最好,而不是之一。為什么?我們的企業一滴污水都不往外排,這在全世界看也是無法想象的。我們采用的辦法是,把糞便全部抽到一個車間,在這個車間里通過益生菌把豬糞里營養消化掉,又通過發熱把水分蒸發掉,最后把肥拉回到農田里增加地力,形成一個非常良性的循環,徹底地、生物性地解決了污染問題。這個辦法是我們中國人給想出來的,但目前我還不知道他是誰,我覺得這是個偉大的變革,想出這個辦法的人應該得諾貝爾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