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大哥張文國已經有15年了。

說起來，張文國在臺州當地是個“腕兒”：在互聯網剛萌芽的時候，他是第一個開辟本土網站“臺州網”的弄潮兒;當外賣剛出現的時候，他又是第一個打造臺州本土外賣品牌“憨先森”的領頭羊;如今，當多數人還在互聯網和外賣的領域為分一杯羹而拼命的時候，張文國又悠閑地在臺州溫嶺租下一個小島，開始遠離塵囂的養豬生涯。

為什么次次搶占市場先機卻又最終放棄?為什么在生豬價格持續下跌的時候進軍養豬市場?為什么他家的豬又會牽動萬千網友的心?……為了理清這些問題，我近日跟隨張文國上島探秘。

二蒜島保持著比較原始的風貌，我們是直接從巖石崖邊“強行登島”的。

老島主“扛不住”了

大哥決定接盤“燙手山芋”

在很多人眼里，創業是件很難的事情。但到了張文國這里，創業似乎成了個游戲，玩啥都能玩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聽說他開始養豬了，我并不太意外。張文國這些年“轉行”次數并不少，從互聯網到外賣再到自己當豬倌，沒啥領域是他不敢玩的。只是我好奇，原先搶占了互聯網市場先機和外賣份額，為什么突然要放棄了?

“互聯網運營壓力巨大，再怎么投入也比不過那些互聯網巨頭;而做外賣，隨著競爭對手越來越多，利潤越壓越薄，買菜選材工作量也巨大。”張文國深思熟慮之后，還是決定放手：“大家都在高速公路上堵車，可能還不如我們在小道上走得快呢!”

8月底的“秋老虎”就像開學前趕作業的孩子，趕最后幾天“瘋狂”。8月24日，烈日灼灼，張大哥見我對他的“新產業”心心念念，決定帶我上島看豬。

在溫嶺市石塘鎮的東巴黎碼頭，只要肯花100元錢，就可以租到一艘渡船，一次可以坐8-10人，船家會心情很好地載你上附近的小島，只要你不會因為暈船七葷八素。

碼頭上，有一高一矮兩個男子在等候，他們是張文國的抖音粉絲“阿龍”和“小老虎”，也是和張文國磨破了嘴皮子，才獲邀一起上島參觀。

當天的風浪并不安分，我們的船被顛得前仰后合，離港沒多久，隊伍里就開始有人臉色煞白，出現了暈船癥狀。大約半個多小時的跌宕起伏，我們終于到了張文國養豬的二蒜島。

“這座島也是我從一個朋友手里接的盤。” 張文國透露，原先那個老島主年紀大了，體力精力都應付不過來。“老島主吃了‘養在深閨人不知’的虧，他不知道如何把自己的海島和小豬們推廣給外面的人，所以我打算試試。”

張文國決定接這個攤子，是在今年4月份。

用網絡架起通往外界的橋梁

4個月攢了幾萬粉絲量

有人說，老張你瘋了吧，“燙手山芋”你也接，現在的生豬市場價格一直在跌，這不明擺著要蝕本么?

我前段時間后知后覺知道張大哥開始養豬時，也是抱著同樣的焦慮和疑問。面對我的不解，他沒有正面回答，一指自己租下來的這片“江山”道：“走，我們上去看看先!”

作為島嶼來說，二蒜島并不大，就像一個女孩平躺在海面上，微凸的雙峰間的溝壑處，便是島上唯一可以下榻的一排三層平房。這座島是千百年前火山噴發形成的，摳開巖層，能夠看到許多蜂窩狀的結構，里頭還嵌著一些無名鳥蛋的化石，特有遠古的氣息。

興許是長期的海風洗禮，海島上的高大植被并不多，基本都是一人多高的矮林和草叢。一路上能看到一些豬屎風干后的殘跡，以及時不時從林里傳出的豬哼哼聲，我蹲下來仔細觀察。

突然，兩只大豬攜著幾只小豬仔從不遠處的林里沖了出來，看到有人，愣了一下，調頭就跑了。“原來養了一群‘黑佩奇’呀!”我忍不住叫了起來。

原來，這些黑色的豬叫藏香豬，是幾年前老島主從西藏林芝“請”回來的，當時買了十幾只，經過3年的自然繁衍，目前島上的藏香豬只數達到了300只左右。

張文國介紹，目前島上主要養藏香豬，還有少量的山羊和土雞。單說藏香豬，張文國每天早晚給它們喂一次自己種的玉米或番薯，中午喂一遍豬草清清腸，其他時候，這些豬就在漫山遍野撒歡休憩，想加餐就自己翻點樹根野果吃吃，就飲食這一塊，絕對綠色無污染。

二蒜島上網絡信號很差，大多時候都是無網狀態，之前有些年輕人上島做幫手，但沒堅持多久，就因為島上沒啥娛樂項目，又不能上網，最終選擇離開了。張文國也是嘗試了多個運營商，最終發現有一個運營商的5G信號在島上還能接收到，于是在喂了豬以外的閑暇時間，他開了一個名為“二蒜島島主”的抖音號，開始通過直播的方式，和大家分享自己的養豬生活。

之后讓他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有關于他和豬的直播非常有人看，短短4個月時間，已經積累了好幾萬的粉絲，多的時候，一場直播往往有幾千近萬的粉絲在線看他分享養豬的故事。“現在是信息時代，我自己就是做互聯網出來的，我和原來老島主不一樣的思路就是，我要讓大家知道我們島上有些什么，發生了什么，如果別人根本不知道，又談何生意和訂單呢?” 張文國說。

賣豬肉并非主要目的

關鍵是提供都市稀缺的生活狀態

“你們看，這豬胃口真好!”

午飯后，粉絲“小老虎”拿著吃剩的飯菜去喂豬，有一只膽子比較大的豬跑來吃獨食，雖然全程“高冷”，但“小老虎”還是興奮得手舞足蹈，時不時朝我們揮手分享喜悅。

自從“二蒜島島主”的名聲在外后，張文國就經常會收到粉絲的私信，問的最多的就是什么時候能上島看看。“小老虎”和“阿龍”因為是臺州當地粉絲，所以能夠到碼頭“堵人”，得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便利，多數網友只能眼紅了。

為什么不讓更多網友到島上來看看呢?張文國有他的考慮：“一來我這個島剛盤過來沒幾個月，很多事務沒有理順;二來島上環境和條件比較簡陋，怕怠慢了粉絲朋友們;還有就是讓網友們都跑過來玩，舟車勞頓和出行安全也要考慮，所以還是把上島體驗這一塊服務緩一緩。”

我問邊上邊看豬邊剝水煮花生吃的“阿龍”：“你們平日里工作生活不忙嗎?為什么每天肯花那么多時間看張文國直播養豬呢?”

“阿龍”想了半天回道：“就是感覺特別有趣，是我自己現在生活缺少和羨慕的一種狀態。”更多的他說不上來，只讓我自己觀察豬來發現奧妙所在。

中午，大家一起幫忙從山坡上割了幾筐豬草，張文國拿出哨子一吹，豬們開始從四面八方云集過來，然后埋頭就吃，吃飽就走，像極了流水席。在坡上一處比較平坦的位置，他還挖了一個大坑，里面滿是泥漿，吃飽的豬排著隊，一只只進去打個滾，渾身裹滿泥巴，然后心滿意足地到邊上睡覺去了。

看到圓滾滾的豬躺在地上休憩，我忍不住躡手躡腳靠近，豬的懶筋犯了，也懶得起來逃跑，干脆把眼睛睜開，與我四目相對。我看到，這些豬的眼睛里閃閃發光，滿是思考的模樣，而在養豬場里被圈養和吃飼料的豬，眼神是空洞的，直勾勾盯著你，毫無靈魂。

一時間，我似乎發現了些什么。

回顧張文國零零碎碎的描述，這些“黑佩琦”每天吃天然無污染的食品，然后可以漫山遍野歡樂奔跑，渴了喝山泉，餓了就拱樹根野果。它們自由戀愛，擇地生產，自主帶娃，吃飽了就去滾個泥漿，然后無憂無慮睡去，心煩了就抬頭看看大海，有海鳥給它們唱歌，有海風為它們拂面……說句心里話，我真的情不自禁會羨慕起來。

推己及人，直播間里那些生活在大都市里的粉絲們，他們被圈養著的靈魂，一直很難找到安寧的地方安放。而張文國的直播間，通過一個小小的屏幕，打開了他們可以把腦袋探進來嗅一嗅自由空氣的窗口，無論是大哥自在養豬的“新農人”生活，還是豬兒們自由的生活，都令外面的人羨慕不已。

市場上的豬肉價格從原來的三十多元一斤，已經跌到了眼下十二元一斤，而張文國的黑豬肉，卻從原來的三四十元一斤的市價，賣到了現在的75元一斤還供不應求。因為他賣的不僅僅是豬肉，更多的是人們對自由放松生活的追求和向往。

這就是大哥張文國厲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