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2日，壓城的黑云擁簇堆積。大雨之后，天空依然愁云慘淡，陰霾密布。比天空還要陰沉的，是身處超級熊市中的養豬戶們的心情。進入2010年后，終端市場消費不振，生豬價格接連下挫，成本壓力卻日漸沉重……豬市深深，熊市涔涔，養豬戶們——無論是“家有母豬幾頭”的小散，還是資本實力雄厚的大戶，都看不到，刺破這片陰暗迎來晴朗的一絲光在何處。

實習記者 尹聰 晨報記者 馮冬寧 通訊員 張松

養豬大戶賠錢拋豬

7月2日上午，29歲的養殖大戶王超眉頭緊蹙。這個披著無數榮光的養豬“標桿”，正在為他位于桓臺縣果里鎮鳳鳴村的豬舍里3000多頭豬的行情揪心不已。

從2005年11月以大學畢業生身份殺入養豬行業至今，王“麾下”豬的數量由當初21頭竄至當前的3000多頭，而其豬舍規模也由最開始的4個發展到現在的10個。而腳下，他承包的100畝土地上建起的豬場，也曾將他帶到大多同齡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中央電視臺曾盛贊其“大學生養豬，不走尋常路。”

拋開一切的稱號。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當前這波肇始于2010年春節前后的養豬熊市，正在蠶食著這位聲名顯赫的養豬大戶對豬市的信心。采訪中，本報獲知，剛剛過去的6月，他以5.2元/斤的價格賣掉了240頭生豬。而據這位大學生“豬倌”回憶，去年此時，生豬的價格維持在6.3元/斤-6.5元/斤之間。

一年之期，豬價大跌接近20%，已成為一個不爭的事實。

然而，這并不是今年生豬價格的最低點。今年3月中旬，本報采訪張店區房鎮鎮彭家村楊姓養豬戶時獲悉，彼時全國豬肉價格已連跌3個月，生豬收購價已降至4.3元/斤左右的冰點。

隨后，在國家啟動凍肉收儲、急投25億扶持規模養殖等一系列調控下，豬價開始小幅反彈。于是，在4月初豬價達到5.6元/斤高點以及5月上旬5.4元/斤時，王超也先后兩次拋售生豬。

而即便這樣的業績在時下養殖業，堪稱不俗。對此，王超表示，已有5年養殖經驗的他曾“花費1.5萬元連接了互聯網”，并且與淄博部分養豬大戶過從甚密、彼此互換信息，使自己能較為清晰地把握市場動態。而上述6月底他第3次大量賣出生豬正是出于綜合多重信息后得出的對后市行情看衰的觀點：由于大中小學放假，夏季是傳統的豬肉銷售淡季，7月份豬肉不排除進一步下跌的可能。“5.2元/斤，是賠錢往外賣。”王告訴本報，按照豬糧比5.5：1和當前玉米1元/斤左右的市場價計算，“生豬價格只有達到5.6元/斤才能保本。”

失衡的成本產出賬

一如3月份上述楊姓“小散”拿著火柴棒在地上向本報計算養豬的盈虧得失，“身價直逼千萬”的王對“玉米、豆粕多少錢一斤”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斤斤計較。”“飼料成本上漲厲害。”王超告訴本報，目前小麥、麩皮的價格都比去年有所上漲：新小麥的收購價已經逼近1.05元/斤，較之去年同期新麥上市時0.94元/斤的價格，同比上漲超過10%；而麩皮價格也由去年的40元/50斤左右，漲至目前的近60元/50斤。同時，自去年以來，玉米價格一直持續穩步上漲，目前已達到1.02元/斤。

據王介紹，目前配制1000斤豬飼料大概需要600斤玉米，100斤豆粕以及300斤左右的精飼料以及其他飼料。雖然豆粕價格較之去年小幅下跌，但玉米、麩皮等雜糧價格的持續上漲，飼料成本壓力不言自明。

此外，基于疾病頻發，保健與防疫費用也成為一筆不小的負擔。3月份楊姓豬農曾告訴本報，一年下來，“光給豬欄里的20頭豬買獸藥的費用就在1000元左右。”以此計算，飼養著3000多頭豬的王超需要承擔的消毒、防疫成本無疑是一筆龐大的數字。“今年工人很難招。”因豬場規模龐大需要大量雇工的王對于招工十分頭疼，“2005年豬場剛成立的時候，有不少人找關系往豬場里擠。前年工人工資為20元/天，去年就翻了一番到了40元/天。”但進入2010年后，他“開出45元一天的工錢，都招不來人”。

王超提供的統計數字顯示，以5.2元/斤的現價計算，一頭200斤的毛豬可賣得1040元。而在成本方面，按配成料價1.35元/斤，肉料比1:2.9計算，該毛豬飼料成本即為783元。加上仔豬價格280元、保健及疫苗17.6元、水電12元、人工52.4元、其他20元，一頭200斤毛豬的保本價為1165元。如此一來，每賣出一頭200斤毛豬，他就虧損125元。

誰能挺到最后？

“養豬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不止一個豬農曾不止一次地向本報抱怨過。大學生、啟動資金過百萬、官方榮譽紛至沓來-比之其他傳統豬農更具傳奇色彩的王超，在回顧自己養豬史時，亦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對高風險、低收益的養豬行業的失望。

王回憶稱，自2005年涉足養豬行業以來，生豬市場變化莫測，豬肉價格大起大落：生豬出欄環節上，2005年生豬價格為3.8元/斤，次年初大幅跳水至2.6元/斤。而后由于藍耳病的肆虐，生豬大量死亡，養豬戶遭遇“滑鐵盧”，豬價飆升至4.8元/斤；2007年底到2008年五一之前，豬價迎來了史無前例的井噴，生豬價格最高達到9元/斤。此后豬肉又走上了下行之路。

漸趨紊亂的市場規律前，大概沒有幾人既能押對開頭，又能猜透結局。在豬價最瘋狂時，王超以逼近9元/斤歷史高價8.9元/斤“大量出貨”，這讓他賺回近百萬。但隨著豬市急轉直下，這個不久前還春風得意的養豬大戶，旋即就因成本、擴大規模等開始為資金缺乏所困。

而在本輪漫漫熊市面前，這個見多識廣、資金雄厚且具有高等文化的養豬大戶開始謀求產業多樣化之路。他曾打算斥資拿下國內一著名乳品在桓臺的代理權，而現在又準備將養豬場的部分閑置土地出租，并且還在謀劃拉伸企業產業鏈。王超解釋稱，“所做的這些，都是為了轉移養豬的巨大風險。”

不過，王畢竟是淄博本地為數不多的養豬大戶，而更多規模較小的豬農則在生死線上掙扎。上述楊姓養豬戶在3月份就打算甩手不干出去打工。7月4日，臨淄養殖大戶樊長福告訴本報，據他了解，“現在臨淄部分家庭養豬戶都處于虧損之中，現在很多豬圈已成‘空城’。”“養豬就像超級女聲，走到最后的，才是純爺們。”有人如此戲虐道。在此輪超級熊市中，國家調控與市場規律輪番登場，天量收儲與疲軟消費并列而行。在一輪又一輪，年復又一年的折騰下，已經心力交瘁的豬農們，誰還能有資本、保持耐心去“守得云開見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