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們主要是生產肉蛋奶，我們的肉蛋奶中國的直接的轉基因并不多，而用的這些飼料的原料、玉米轉基因的很少，因為中國可能進口的玉米并不多，主要是國產的。”2013年12月11日，在中央電視臺財經頻道舉辦的央視財經論壇上，新希望集團董事長劉永好，在接受記者關于新希望的豬肉飼料中是否含有轉基因成分的提問時，劉永好這樣回答。新希望董事長劉永好公開承認了飼料中含有轉基因成分，盡管其沒有坦承含量多少，但隱含了不少無奈。據時代周報記者調查發現，不僅新希望，由于價格極為低廉，國內大部分飼料企業都沒能擺脫轉基因的魔咒。“越是大型飼料生產企業，越傾向于使用轉基因玉米。因為他們進行的都是大宗期貨交易，一次性交易幾萬噸，主要依靠從國外進口。”業內人士稱。另外，有數據顯示，國內目前每年進口約6000萬噸轉基因大豆，占市場總量80%。面對記者關于轉基因的追問，劉永好對飼料生產的諸多細節避而不答，對于轉基因的安全性問題也沒有正面回應。而其回答也有諸多值得玩味之處。轉基因玉米進口量達數十萬噸62歲的劉永好在農牧領域堅守了30年，作為中國“飼料大王”，他一直被看作是中國農業的“守望者”和“代言人”。媒體將其描述為一個謙和、內斂、不張揚、能吃苦的實干家。新希望作為國內最大的飼料生產企業，劉永好敢于公開承認其飼料和肉蛋奶產品含有轉基因成分，媒體稱其勇氣可嘉。實際上，劉永好承認飼料及肉蛋奶產品中含有轉基因成分，既非首次也并不那么坦誠。公開報道顯示，早在2010年6月，包括新希望集團在內的中國企業和美國糧食出口商簽訂了購買轉基因玉米的合同，總量為8船。按照每船6萬噸計算，進口總量將達到48萬噸。劉永好對媒體表示，國家已經給新希望一定的配額用于轉基因的玉米進口，而新希望將把進口的轉基因玉米用作豬飼料。2013年3月7日記者會上，劉永好對轉基因做出表態：“轉基因是一個好的科學辦法，現在老百姓吃的油，百分之七八十都是轉基因黃豆榨制的，另外這些黃豆做的豆渣又用來養豬、養雞、養魚。所以，轉基因我們已經消費了十來年了。”而此次面對記者的追問，新希望生產的飼料在多大程度上含有轉基因成分？其豬、禽、奶三大產業鏈是否主要完全依賴自產飼料而導致產品全部間接含有轉基因成分？這顯然是劉永好不愿意說明白的一件事。在公眾對于轉基因作物安全性充滿疑慮的背景下，劉永好左右為難。公開談論，有可能對新希望造成嚴重后果，如產品遭到抵制、股票下跌等。然而回避談論，新希望作為上市公司，又涉嫌隱瞞重大事實。所以，劉永好不得不承認而又不敢過多談論。新希望官網及財報資料顯示，新希望集團擁有豬、禽、奶三大產業鏈；已經具備2660萬噸飼料生產能力、13億只家禽加工能力、850萬頭生豬加工能力、100萬噸奶加工能力。主營農牧與食品產業的新希望六和股份有限公司的飼料年生產能力達2500萬噸，居中國第一位，年家禽屠宰能力達10億只，位居世界第一。劉永好所稱的“肉蛋奶中國的直接的轉基因并不多”，是否意味著其肉蛋奶產品全部間接依靠轉基因飼料？“這些飼料的原料、玉米轉基因的很少”是否意味著飼料中的豆粕原料轉基因的很多？對此，時代周報記者致電新希望董秘辦劉圍，其回應“這是媒體的放大”而不愿多談。時代周報記者進一步發采訪提綱致電其媒體公關部門，截至發稿時仍無回應。企業青睞轉基因價格低廉“實際上，生產飼料的原料主要使用轉基因的大豆和玉米，這在國內外已經非常普遍，并且已經使用了多年。”不愿具名的生物物理郭博士告訴時代周報記者：“行業內人士都知道，只是不去張揚。而使用轉基因原料的主要原因就是價格。”農業部官方網站資料顯示，我國2012年全年玉米進口創近15年新高。凈進口玉米495.0萬噸，同比增長2.06倍。98.2%的進口玉米來自美國，主要是轉基因玉米。而美國出口的玉米，如果不特別表明非轉基因，都是轉基因玉米。中國大量進口已經成為常態。只要價格倒掛存在，企業就會積極進口。我國2012年全年進口大豆5838萬噸，同比增10.9%，再創歷史新高。大豆進口主要來自美國、巴西和阿根廷，全部為轉基因大豆。我國進口轉基因大豆始于1997年，當年進口大豆288萬噸。2009年、2010年、2011年、2012年進口大豆分別為4255萬噸、5480萬噸、5183萬噸、5838萬噸。一位不愿具名的畜牧業專業人士告訴時代周報記者，豬的常用飼料種類很多，但主要成分來源是豆粕和玉米。“豆粕”是大豆經過浸提或壓榨后的副產物，即行業內所說的豆粕和豆餅，是畜禽飼料的主要蛋白質來源，幾乎所有的豬雞配合飼料都要用到豆粕或豆餅。而玉米則是飼料中能量的主要來源。據了解，國內目前每年進口約6000萬噸轉基因大豆，占市場總量80%。進口大豆幾乎全部用化學浸出法榨油，油的提取率大概是20%，剩下的幾千萬噸的豆粕主要用作飼料。而國產1000萬噸非轉基因大豆主要用作制作豆腐、豆漿等產品。而國內轉基因玉米種植面積超過6000萬畝，占國內總產量的一半。“目前我國畜禽所使用的配合飼料大多數都含有轉基因成分。”國家飼料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國農業大學教授譙仕彥表示。作為國內最大飼料生產企業，新希望集團也難逃宿命。然而，為何企業更愿意采購進口的轉基因大豆和玉米？實際上，離不開價格因素。大宗商品交易市場的信息顯示，2013年12月，廣州黃埔港進口玉米完稅價格為2100元/噸，比國產玉米低300元左右。海關資料顯示，2013年1月份，山東地區進口大豆到岸稅后價每斤2.25元，比當地國產大豆價低0.21元；美國墨西哥灣大豆離岸價折后人民幣每斤1.74元，比山東地區國產大豆采購價低0.72元。“越是大型飼料生產企業?，越傾向于使用轉基因玉米。因為他們進行的都是大宗期貨交易，一次性交易幾萬噸，主要依靠從國外進口。”業內人士稱。黑龍江大豆協會會長劉民告訴記者：“轉基因大豆和非轉基因大豆，價格雖然相差不多，但是品質天差地別。種植的農民在日常生活中見到很多奇怪的事情，無法解釋，但是已經注意不要吃轉基因大豆了。”“價格已經決定了市場向轉基因飼料傾斜，轉基因飼料已經在我國的養殖業中普遍存在。這意味著，絕大部分中國人已經通過吃肉蛋奶等產品間接吃上了轉基因食品。”郭博士告訴時代周報記者。另外，“食用油壓榨企業生產能力80%控制在外資企業手中，這些企業大量使用轉基因大豆榨油，生產出來的豆粕主要在大宗商品市場交易，并不區分轉基因與否。轉基因豆粕成本低，所以飼料加工企業從榨油廠購買的豆粕都是用轉基因的，沒有其他選擇。”對轉基因飼料持否定態度的民間“反轉”人士楊芳洲告訴記者。而監管政策的不明朗，是飼料生產企業普遍使用轉基因原料的另一個原因。2013年6月，農業部批準發放三種轉基因大豆進口用作加工原料的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證書。此舉引發公眾對于進口轉基因大豆的數量進一步增大的擔憂。中國農業科學院植物保護研究所研究員、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彭于發稱：“我國對這三個轉基因大豆新品種的安全評審是非常慎重的，是嚴格按照我國法律法規進行的，從最初遞交申請到獲得進口用作加工原料安全證書，歷時三年左右的時間。而另一方面，我國進口大豆主要是國內需求決定的，進口與否以及進口數量是市場行為，大豆進口沒有配額等貿易措施限制。”實際上，國家準許進口轉基因大豆并且準許用于飼料等用途。“國家的監管是：第一，中國農業部對進口品種進行控制。其次，進口了之后只能用作特定的用途，不能流傳到市場。第三，如果用作飼料就做飼料，做工業品就做工業品，如果要用作食用產品的話，要看在農業部的審批里有沒有允許它用作食用，如果有要明確標注。”?清華大學生物化學碩士,美國普度大學食品工程博士云無心稱。楊芳洲則稱，目前國家對于轉基因飼料沒有監管，允許使用轉基因飼料，導致轉基因原料廣泛用于飼料生產。轉基因原料成無奈選擇“轉基因究竟是好不好，這個東西用時間來檢驗，現在很多專家說轉基因是可以的，能夠幫助提高產量和解決供給不足的事，有的人說轉基因要用時間來檢驗究竟是不是有長遠的問題，但國際上的轉基因特別是美國用了很多年了，我們積極滿足和探索解決我們供給的問題這是很重要的。我們要在保證食品安全的情況下來解決轉基因的問題。”12月11日，在央視財經論壇上，面對記者追問轉基因食品是否安全，劉永好如此回答。盡管民間對于轉基因飼料及肉蛋奶產品還有種種顧慮，但在劉永好看來，新希望未來要做現代農業—用互聯網升級畜牧飼料業?，轉基因飼料顯得無可避免。而如此規模的現代農業，價格低廉而易得的轉基因飼料似乎是新希望集團的唯一選擇。“隨著人們生活質量的提高，越來越多人需要肉蛋奶。而要獲得廉價的糧食作物供給養殖業獲得便宜的肉蛋奶，目前只能靠轉基因來實現。”云無心稱。“近幾年，每年都進口5000多萬噸大豆，這些大豆按現有的品種和技術水平來測算，需要4億多畝的耕地，而我國沒有這么多的后備耕地資源。”中國農業科學院植物保護研究所研究員、農業轉基因生物安全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彭于發稱。劉永好不回答轉基因飼料的數量有多大，有其商業考慮，也可能因為數量巨大一時也無法準確回答。然而，面對轉基因飼料及肉蛋奶食品，消費的權益是否應該有知情權？政府是否應該毫無監控地任由它泛濫流轉？也許，這并不是劉永好所能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