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10月至今，廣東再次發現“人感染H7N9事件”，隨后相繼在浙江、上海、福建、北京等地也出現H7N9病例。這次流感的發生與前一次相隔僅半年，媒體報道稱廣東省家禽養殖業再次受到沖擊，上千萬的養禽農民因養禽企業的銷量下滑引發恐慌。為了解這次H7N9疫情的實際影響，近日，記者到廣東進行了走訪。

H7N9讓家禽業很受傷

“現在活雞賣不動啦，市場上沒有雞啊。”在佛山市南海區一家農貿市場里，一位商戶告訴記者，佛山市衛生系統日前發布通告，決定自1月15日0時起，暫停佛山市南海區、禪城區活禽交易兩周，“所以你這次看不到活雞了。”

這幾天因與農戶合同收購的雞進不了市場交易而四處奔走呼號的廣東天農公司董事長張瑩見到記者連連說：“好慘啊！”“一月份幾乎每天都有活禽市場被迫關停，賣不出去一只雞。”

廣東作為家禽養殖和消費大省，養殖企業大部分實行的是“公司+農戶”經營模式。與張瑩公司合作的養雞戶約有4000多戶。張瑩告訴記者，疫情期間公司仍照價回收農戶的活雞，但現在活雞大多賣不掉，囤積在合作農戶的養殖場，部分養殖戶感到恐慌。

“現在大家一方面在說要保護農民利益，一方面又在無情毀掉農民利益。如果企業支撐不了就無法回收農戶的雞，那么上千萬養殖戶的辛苦勞動就付諸東流了，再這樣下去，倒閉的不是某個企業，某個農戶，而是整個家禽行業和背后千千萬萬個家庭和上千萬農民的生計。”張瑩的表情顯得很無奈。

“去年4月份人感染H7N9發生以來，媒體連篇累牘的報道使得廣大消費者產生了心理恐慌，在廣東省的家禽市場乃至全國范圍內的家禽都出現了價格大幅下降現象，尤為嚴重的是活雞即使降價處理也少人問津，養雞人只能低價拋售肉雞，提前淘汰種雞，甚至對無法銷售的肉雞、雞苗進行銷毀，整個養禽企業損失嚴重。”國內規模最大的肉雞養殖企業溫氏集團董事長溫鵬程說，“2013年，集團因H7N9疫情影響，養殖虧損18億元。”

為了應對近期H7N9疫情的影響，溫氏集團作出決定：1月10~13日，不投放一只禽苗；1月16~23日安排屠宰32萬只肉雞（廣東地區），并要求各分公司減產；雞齡在10天~30天的雞全部進行無害化處理。

據中國畜牧業協會統計數據顯示，2011年家禽飼養產值是6586億元，2013年上半年受H7N9疫情影響，家禽行業飼養環節直接損失超600億元，有4000多萬養禽農戶和企業近1億人口受到牽連。出欄家禽排名全國第二的廣東僅去年上半年養殖業就損失近100億元。

“現在一只雞虧損10元左右，廣東省每月損失超過10億元，很多企業和養殖戶多年的積蓄已全部虧空。”張瑩說如果再這樣下去，家禽養殖業徹底崩潰，“讓人沒法活，無路可走。”

1月9日，支撐不下去的張瑩聯合廣東70多家家禽養殖企業向中國畜牧業協會發出了求助短信，希望通過協會發出呼聲引起各界關注，幫助家禽養殖業脫困。

專家稱H7N9流感叫禽流感不科學，建議改名

廣東江門市禽業協會、開平市禽業協會會長黃永祿得知記者來采訪H7N9疫情，心情非常激動：“電視媒體天天播，報紙雜志天天登，報道禽流感的所有鏡頭均用雞作背景，每逢看到電視報道禽流感相關新聞，我們這些從事養禽的人心里都會發抖。”黃永祿說這話時，脖子上的青筋看得一清二楚。“全國從事養殖業達幾千萬人，他們天天喂雞，跟雞打交道，而且有些養禽人員還睡在雞舍里，都沒有發現有人感染H7N9。”

黃永祿強烈建議對H7N9禽流感改名：“人感染病卻來折騰雞是不公平的，雞太冤了。”

據了解，H7N9流感病毒可見于人、馬、豬、鳥等，其中包括家禽，偶見于水貂、海豹、鯨等其他哺乳動物，而不僅僅是家禽。

華南農業大學教授畢英佐在采訪中認為，人感染“H7N9禽流感”的提法不科學。主要因為一是目前部分診斷為禽流感的患者，僅少數人能分離到病毒，且患者的死因相當復雜，把死因都歸咎于禽流感是不科學的；其二，H7N9流感病毒首先在人群中出現，并引起人的感染和死亡，但并未引起禽類疾病的發生，目前，國家禽流感參考實驗室及全國各大檢測機構檢測超過百萬份樣品，并未從家禽養殖場中分離到病毒，直接從事家禽養殖和接觸家禽的行業從業人員無一人發病，而且并不是所有所謂的“H7N9流感患者”都有禽鳥接觸史；其三，試驗證明，禽源H7N9流感病毒對雞不具有致病性，感染小鼠和雪貂均未發現任何臨床癥狀和死亡；其四，即使推斷病原來自禽類，但禽源H7N9的來源、傳播機理、是否經過中間宿主、何種宿主以及在動物體內的感染情況等都不明確。“建議從科學的角度來命名H7N9病毒。”

畢英佐教授說他在去年4月就建議將“H7N9禽流感”改名叫“甲型H7N9流感”，以避免誤導民眾。并且之前也有將“H1N1豬流感”改名叫“甲型H1N1流感”的先例。但是，建議遭到部分專家的反對而沒有了聲音。

據國家相關部門表示，目前沒有證據證明H7N9流感存在人際傳播。

家禽養殖業希望能夠得到政府扶持

畢英佐說，在H7N9疫情事件中，某些專家妄下結論，竟提出“現階段防范H7N9最關鍵的手段是遠離家禽、不接觸活禽”的言論。“可怕的是這種言論經過現代媒體的發布已經造成以訛傳訛的態勢，對家禽業造成了巨大傷害。試想，如果不接觸活禽就能防范H7N9，那全國8000多萬的養殖從業人員的生命就不寶貴了嗎？養殖業垮了，雞肉從何而來？‘菜籃子’從何而來？8000多萬的從業人員何去何從，誰來安置？”

記者了解到，農業部在去年5月份發布公告稱：國家禽流感參考實驗室實驗結果表明，H7N9病毒對家禽屬低致病性禽流感病毒，現將H7N9禽流感調整為按二類動物疫病管理。

“人感染H7N9是屬于乙類傳染病，乙類傳染病有30多種，為什么只單單報人感染H7N9？”黃永祿氣憤地說，二類疾病有很多發病率和死亡率都遠遠超過禽流感，比如狂犬病每年報告死亡2000多人，要通告也要全部通告才對。

華南農業大學副校長廖明教授認為在當前疫情形勢下，應盡快建立“正確定位、部門聯動、數據公開、適度防控、調整產業”的防控策略，把損失降到最低。

在采訪快要結束時，黃永祿打電話告訴記者，受這次H7N9疫情持續影響，開平市合眾牧業有限公司由于資金鏈斷裂，公司已人去樓空，老板手機也打不通，而飼料、獸藥和農戶的養雞錢也沒有結算。

“如果再繼續折騰下去，中國的優質雞養殖業也將徹底垮臺，‘無雞不成宴’的文化將蕩然無存。”畢英佐言語中顯得憂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