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經濟的高速發展,中國農業政策也開始轉型。2005年中國政府取消農業稅,開始實施反哺農業的政策,對農業進行補貼。經過十多年的政策實踐,中國農業補貼種類名目繁多。以農業部公布的“2013年國家支持糧食增產農民增收的政策措施”為例,包括了農民直接補貼、農機補貼、農資補貼等38項補助,涉及國家支持農業的方方面面。每年補貼農業總額超過2000億元。 更重要的是,為了保障糧食安全,中國實施保護價敞開收購。在2000年后,為了保證農民產糧的積極性,最低保護價不斷提高。到現在使得中國國內糧食價格遠遠高于國際市場,而且玉米等糧食的庫存不斷創出新高。 以2015年5月的糧食價格為例,中國國內小麥和玉米的價格均超過國際市場價格2倍以上。中國農業在國際上已經沒有競爭力,如果開放進口,中國農業會被國際市場徹底打垮。原因主要有三:第一,國內生產成本的增加,主要是勞動力成本的增加非常迅速。第二,人民幣匯率的升值。第三,中國玉米等糧食庫存的暴增,使得國際市場認為中國短期內會減少進口,并擔心中國會傾銷過剩糧食,所以國際市場糧食價格萎靡不振。 其實,中國現在農業補貼遇到的問題歐美日都遇到過。上世紀70年代,國際糧食價格高企,為增加農民收入,促進農民收入獨立,歐共體與日本相繼采取并強化了農業價格支持政策,使得國內價格與國際價格脫鉤。隨著國際糧食價格在80年代后下降,由于政治壓力,支持價格難以下行,并不斷加碼,最終國內價格開始不斷高于國際市場,使得發達國家的農業競爭力喪失。同時農業補貼所需財政負擔日重,占用了大量的政府預算。歐盟農業補貼占歐盟預算在2000年左右一度超過60%。價格支持導致大量糧食生產過剩,歐盟境內糧食儲備暴增。以日本為例,由于存在大量的農業兼業活動,農民的農業收入尤其是稻米種植收入占家庭收入的比重下降到了1/3以下,農業價格補貼對農民收入的幫助有限,但是如果去除補貼,畢竟對農民收入有損,阻力仍然很大。 面對國內價格不斷背離國際市場價格,農業競爭力不斷下降的現實,中國有必要吸取歐洲和日本的教訓。中國的農業補貼政策必須改革,防止農業補貼的陷阱在中國重演。 要改革,必須回到一個基本的問題:為什么要補貼農業?農業有很多功能:包括保障糧食安全功能,農民收入來源功能,環境生態功能,文化傳遞功能等。對于現階段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保障糧食安全功能和農民收入來源功能。對于歐洲等國來說,增加農民收入是農業補貼的主要目標。從政策制定的角度來說,提高保護價收購能夠同時滿足這兩個功能:既能促進糧食生產、保障糧食安全,又能增加農民收入,一石二鳥。這也是糧食保護價收購在日本、歐洲以及現在的中國流行的原因。很顯然,日本和歐洲的歷史以及中國的現實表明,以不斷提高的保護價敞開收購會導致農業競爭力下降。更重要的是,隨著國際市場糧食價格的下降,補貼的財政負擔會日增,從而壓迫整個政府的財政系統。 中國政府也意識到了問題,對部分農產品轉化支持方式,開始實施目標價格補貼,從而減少對價格的扭曲。但是目標價格補貼存在兩個問題:一,目標價格補貼后,政府不再敞開收購,補貼的錢花出去了,手中卻沒有掌握存糧,不能滿足保障糧食安全的目標。二,在實際操作中,如何界定差價和補貼金額?由于土地質量差異,產出不同,如何核算補貼就成了一個大問題。從新疆棉花實施目標價格補貼的實際情況來看,存在不少騙補行為。 中國農業補貼改革必須對補貼的方式按照目標分類。哪些補貼屬于保障糧食安全,哪些支持屬于增加農民收入,必須明確。比如為了保障糧食安全,也可以實施保護價收購,國家維持一定量的儲備,但是收購的量要有限額,不能敞開收購。而對于支持農民收入,不如學習歐洲,按照承包地面積或者農業人口數直接發放補貼,減少市場扭曲與交易成本,讓農民直接得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