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到了,請下樓。”
新希望埃及公司的工作人員馬珺一大早就給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發來信息。為了避開開羅每天早上9時的早高峰,他很早便從100公里外的米努夫省薩達特城(Sadat city)趕過來。
由于快速的城鎮化,埃及城市人口占全國總人口的比例逐年增多。埃及政府為了減少對大城市的人口壓力,從2000年開始陸續建設了10座新興城市,新希望埃及公司所在的薩達特城便是其中之一。
從開羅出發,沿著通往亞歷山大港的高速公路北行駛,約1個小時左右便可抵達薩達特城。與尼羅河三角洲不同,薩達特城是被荒漠包圍的城市。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中國的農業領軍企業新希望六和股份有限公司旗下的新希望埃及有限公司,通過4年的發展成為埃及肉雞飼料行業第一的品牌。
“要做最好的產品”
新希望埃及公司位于薩達特城的埃及國家工業園區內。2.3萬平方米的公司園區主要分為兩個部分,正對大門口的一排藍色建筑為公司的生產車間和庫房,右轉進去,黃色基調的二層樓房則是員工的辦公和宿舍區。
新希望起家于四川,埃及公司的大部分中方員工都是四川人。午飯時間,大家從平時的英語、阿拉伯語中脫離出來,開始用家鄉話交流。甚至食堂的廚師也專門從四川請來,中午的飯菜少不了回鍋肉和臘肉。
食堂墻上掛著電視,可以通過衛星信號收看CCTV13。于是在這樣一個小房間內,一頓飯菜、幾則央視新聞便可將人的思緒帶回幾千里外的祖國。
埃及天氣炎熱,仙人掌在瘋長。但工業園內并無生活配套,購物需要去十多公里外的薩達特城或者更遠的開羅,人們的生活顯得過于清靜。
對于習慣都市生活的年輕員工而言,需要很長時間適應。為此,公司在園區內修了一個籃球架,又從國內帶來了麻將,人們甚至在園區內開墾出一塊荒地種各種蔬菜。
不過,新希望埃及公司的總經理楊成彬對這里的環境頗為滿意,認為“這里清靜,空氣好,適合干事業”。在他看來,“埃及民間和中國的關系更友好,所以埃及人對中國人也很熱情,這在無形中減小了很多心理壓力”。
但埃及人對中國人友好,卻不代表這他們更愿意接受中國的產品——盡管新希望的飼料品牌已經在中國國內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在埃及,卻仍需和其他農牧企業一樣走村串戶進行推廣。
“剛開始下鄉去推廣飼料的時候,當地養殖戶并不認可。”楊成彬說,“埃及大眾的購買力不足,價格低廉的中國貨很受歡迎,但與此同時,中國貨又往往成為低質量的代名詞。”
楊成彬去到一個養殖戶家里,發現屋內所有東西都是中國制造的。該養殖戶開玩笑說,他擔心哪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身旁的兒子也是made in China。這充分說明了中國產品在埃及老百姓心中的地位。
了解到這一情況后,楊成彬將當時在埃及的15家中國制造業負責人召集起來。大家達成的共識是,一定要做最好的產品,不能給祖國丟臉。
“新希望是農牧食品行業的領軍者,飼料銷售總量在全球排名第三,巨石是世界第一的玻璃纖維生產企業,安琪酵母是世界第三大的酵母生產商,牧羊集團在飼料機械行業也是排名世界前三。”楊成彬娓娓道來,“我們向埃及輸入的全部是世界領先的技術,我們將通過最好的產品讓埃及用戶重新認識什么是真正的中國貨。”
被改變的養殖行業
楊成彬的辦公室內有一幅埃及地圖,薩達特城的位置被他用一個五角星符號標注起來。
“選擇這里作為埃及第一家公司所在地,首先是因為這里是埃及國家級工業區,土地手續辦理相對比較簡單,對國外投資者而言,風險相對較小。”楊成彬說,“以前埃及的養殖業主要集中在尼羅河三角洲地區,但那里是糧食種植區,隨著人口的增長,埃及政府已經禁止再搞養殖業,養殖業因此全部移到沙漠這邊。這里離亞歷山大港大概就兩個小時的車程,對于減少物流成本以及增加出口都很有幫助,所以我們選擇這里。”
新希望埃及公司考察后發現,埃及農村還處于較貧窮的階段,由于飼養成本高,普通養殖戶幾乎都很難賺錢,因此有迫切改變現狀的需求。
“埃及當時的飼料水平相當于中國20年前的水平。”楊成彬說,“FCR 料肉比是衡量養殖行業成熟度的標志,即飼養的畜禽增重一公斤所消耗的飼料量,這個比例越低,代表生產性能和經濟效益水平越高,當時埃及的轉化率在2.0以上,而通過使用新希望的飼料,現在到了1.6。”
更為重要的是,FCR料肉比的下降不僅意味著養殖成本的下降,同時也帶動了白羽雞價格的下降。“白羽雞是普通家庭的蛋白主要來源,在埃及市場上,一只白羽雞的售價是50埃鎊左右(1埃及鎊≈0.36元人民幣),普通埃及民眾的收入在2000埃鎊左右,因此白羽雞價格的下降也惠及普通民眾。
下一步,新希望埃及公司還將通過更多的方式幫助埃及養殖戶提高收益。“首先,將通過飼料配方提高白羽雞的出欄率;其次,準備引進公司+農戶模式,提供雞苗回收成雞,并提高養殖戶的養殖水平。新希望把在國內三十余年的發展經驗逐步引入埃及。”楊成彬說,“為進一步帶動當地經濟發展,我們還成立了養殖服務公司,為養殖戶提供免費服務,建立動保平臺,幫助養殖戶養好雞。針對養殖人才缺乏的問題,我們還和薩達特大學聯合培養人才。”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獲悉,第一家新希望埃及公司于2013年投產,目前,新希望在埃及已經有四家飼料工廠,其中三家已經投產,第四家工廠和種禽項目正在建設中。
楊成彬解釋了新希望選擇埃及的原因:首先,這里人口基數大,每年人均肉食消費量為14公斤,是消費潛力巨大的新興市場;其次,埃及養殖業的料肉比(FCR)普遍在2.0左右,而新希望能控制在1.6以內,有明顯的技術優勢;最后,埃及和中國建立了全面戰略合作伙伴關系,埃及也是“一帶一路”沿線重要的非洲國家,兩國民間和政府之間有良好的往來。
目前,新希望已經成為埃及飼料第一品牌。“其他公司都是欠款提貨,我們全部是現款提貨,可見我們品牌在埃及市場的受歡迎程度。”楊成彬說。
根據規劃,到2022年,新希望埃及公司將實現年生產飼料60萬噸、雞苗5000萬只的目標,屆時將帶動1500人就業,并帶動上萬養殖戶脫貧致富。
“新希望在埃及的4年,改變了整個埃及畜牧行業,提高了農民的收入。”楊成彬說。
迅速發展的工業園
薩達特城這座以埃及前總統薩達特名字命名的新城,建在距離開羅城西部100公里以外的沙漠地區。一條通往亞歷山大港的高速公路,是這座城市最重要的對外連接干道。
來自官方的解釋是,將新城修建于沙漠之上,既可緩解大城市的擁擠,又可以不占用尼羅河三角洲有限的耕地。
薩達特城分為兩部分:城區和國家級工業園區。2013年5月,“新希望埃及有限公司”在工業園內正式揭牌。公司占地面積2.3萬平方米,總投資達1億元人民幣,首座工廠年產20萬噸雞飼料。
同在這座工業園的,還有日本豐田汽車公司在中東北非地區規模最大的零部件銷售中心,以及另外300余家企業。
最新的一則消息顯示,2018年,埃方還將在這座工業園內修建一座總面積達到310萬平方米的該國最大紡織服裝城,這一項目將由中國公司負責建造。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還獲悉,埃及正計劃在距離薩達特城不遠的地區修建一座機場,以進一步為客商往來提供便利。
距離開羅近,又位于途經亞歷山大港的必經高速路旁,身為埃及國家級工業園之一的薩達特工業園,在中埃兩國經貿中正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事實上,薩達特城與中國的關系還不止于此。在這座城市南郊16公里的地方,還有著名的“埃中青年友誼林”。1998年,為防治沙漠化和保護環境,中國青年聯合會和埃及農業與農墾部、埃及鄉村青年發展中心協商建造埃中青年友誼林。中國向這個項目提供了樹種、車輛、種植工具以及種植技術等援助,經過多年栽培,這座友誼林已經成為沙漠中的一塊綠洲。
但和國內不同,盡管是國家級工業園區,但這座園區內除了一棟棟低矮的廠房外,并無任何生活配套設施,顯得異常安靜。
盡管新希望埃及公司早已于2013年入駐園區,但時至今日,公司門口的道路還未完全修好,汽車一過便會揚起陣陣沙塵。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獲悉,作為沙漠國家,埃及很多地方的水電交通建設滯后,大型企業幾乎只能選擇有政府背景的工業園區進行生產,以保證電力、燃油等獲得充足供應。
而在埃及,購地周期長是外資企業需要面對的一個難題。“任何一塊地都需要政府高層審批,尤其是外資企業更嚴,手續很繁瑣,基本要一年以上時間。”楊成彬表示。
盡管有一系列問題需要解決,但包括楊成彬在內的中國制造業依然看到了埃及的發展前景。
“通過塞西總統的一系列改革,埃及近幾年基礎設施大幅度改觀,電力短缺狀況獲得好轉,包括國家電網、西門子等公司都在幫助埃及進行電力設施的改造升級。”楊成彬說,“埃及政府正在推動逐步減少對進口的依賴,這對在埃及發展的中國制造業公司而言會有非常好的機會。此外,埃及人口紅利很高,用工成本相對較低,而且從幼兒園到大學全部免費,國民受教育程度很高,大部分年輕人都可以用英語進行交流,使得外資企業能更加方便地和員工進行溝通。”